我!纯爱战士!

【瓶邪/黑苏】 人类的求偶行为 完结

01

夏天,青岛。


“老板。”黎簇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来,带着点信号不好的杂音,“你知道道上现在都说你什么吗?”

吴邪手指神经质的在竹椅扶手上敲个不停,半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点着微信的发送键对着手机慢吞吞念了两个字:“什么?”

他看上去约摸三十岁上下,留了个精神的圆寸,短发紧紧地贴着头皮,气质阴郁,说话间飞快的往店里瞄了一眼,扭头的时候隐约露出脖子上一道深刻的伤痕。

黎簇语重心长道:“说你不思进取,把庞~~~大的家业交给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愣头青……”

这时店里传出抽屉打开的一响,张起灵从收银台下面抽出补货单,开始对着单子往架子上摆纪念品。

“……给自己养的小白脸当小白脸。”黎簇飞快结束道。

吴邪瞬间被中国犯罪分子登峰造极的语言表达能力击倒了,以至于几乎漏听了黎簇的下一句话。

“我为你捉急啊。”他深沉的说。


吴小佛爷暗恋一个人,迄今为止长达十二年。

然而他的人生跌宕起伏,花样繁多,集合了恐怖小说,悬疑小说,侦探小说和冒险小说的全部关键要素,却唯独不是同性恋小说。好在他心理承受能力极好,恋爱谈不谈实在没什么打紧,毕竟他为了不那么憋屈的活着就已经付出了太多代价,如今的生活可谓圆满至极,少了那么一点东西,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是这么和自己说的。


“走。”吴邪拿着烟头点了点地图上靠海的位置,“小哥,我带你去体验两天正常人的生活。记得不?你进去之前我和你说过的。”

那时他复仇大业已毕,从长白山把该接的人一接,该办的事一办,就拾掇了家业,带着张起灵在青岛开了个旅游用品店,买下了二楼的房子,一个房间两张床,赚的钱刚够温饱,便又捡起了十年前游手好闲的劲儿,整天窝在椅子里玩手机游戏。没过一个月,失踪专业户张起灵就故态复萌的消失了。

吴邪坐在店里抽了一夜的烟,很快的调整好积极的心态面对人生,追不到男神的人毕竟是世界上的大多数,于是他只不过烟抽的略凶了些 ,然而不过几日,吴邪再一睁眼的时候,张大爷又谜一样的出现在对面的床上睡觉,像一只来去随心的流浪猫。

吴邪:“……”


人生最操蛋的就是如此,大喜大悲,被玩死就是迟早的事。

吴邪自己琢磨了一下,十分恳切的和张起灵商量,要出门可以,不想说去干嘛也没问题,但是至少要发个短信留个条什么的,不然十条命都不够吓——张起灵面容沉静,半晌点头道:“戒烟。”

吴邪:“……”

原来你是忍受不了二手烟才离家出走的吗??!!

吴邪哭笑不得,然而毕竟是内心邪恶的小念头占了上风,只得乖乖戒烟,于是下一次张起灵再出门的时候,果然收到了短信,内容简洁,短短的一条:“走了。”

吴邪乍然之间在手机上看到张起灵三个字造成的心率过速的感觉还未消失,只好苦笑着关上手机。


那之后张起灵的短信来得就很规律,不在家时一天一次,大多都很简短,实在没话说时也会发个“我还好”以示自己性命无虞。


唯独有一次不同。


那天吴邪自己在店里吃面条,天已经黑了,微凉的夜风裹着水汽缓慢的渗进门里,手机的屏幕突然亮了,吴邪已经很清楚这个点发短信的是谁,单手打开屏幕,另一手还抓着筷子,便看见一张过曝了的照片,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

还没等他弄清楚那是什么,张起灵那边又飞快的发过来两张,依旧是曝光过度,镜头却像是被拉进了很多,依稀能看到照片中间有个小小的亮点,又过了几秒,张起灵那边发来一条:“月亮。”


吴邪噗的一声笑了。

他几乎能想象出小哥现在的样子——远离人间十年,反而对科技发展期待过高,以为用手机就能拍到月亮的照片,结果怎么拍都拍不下来,只好专门解释一下自己在做什么。

那几日青岛一直连绵下雨,唯独这个夜里月色清朗,吴邪用脚勾开店门,便看见又圆又大的月亮,柔柔的发着光。


他抖着手,有那么一个瞬间,几乎已经拨出号码回去说老子看上你了,要和你过一辈子,过了许久之后,却依旧只是回了三个字“看见了”。

然后他取出一瓶酒,自斟自饮,喝了个精光。


吴邪再看店里时人已经没了,老张功力深厚,走路没声,不知什么时候又上了楼,倒是扔在收银台旁边给他带的那份早饭没了影子。

“你急个毛。”微信里又冒出来一条苏万的语音,“人吴老板都不急。鸭梨,你可以写一本太监的自我修养。”

其实皇帝也很着急的。吴邪面无表情的想。

这边厢苏万又发来一条:“吴老板,吴起灵同志的护照已经办好了,年龄最少也得写二十,出于对人类生殖能力极限的尊重,改姓可以,父子关系是没法给你弄啦……”

吴邪:“……”

“不过你们可以把父子PLAY保留在床上。”苏万说。


吴邪心说我只是想占个便宜,你和瞎子玩得花样真TM多。

头天下了场大雨,吴邪这会身上就没舒服的地方,尤其喉咙痛的要命,不好多说话,就听见黎簇苏万两个在微信组里面扯犊子扯个没完,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忽然便听到一个北方口音问道:“哑巴张住这吗?”


02

吴邪听得心里一愣,哑巴张这名号小十几年没进过耳朵了,乍一听还有点稀罕;他心想找到这来的无非是我的人和张家人,点名要找哑巴张,八成是和张家挂钩的。

他和张起灵冷战已经一个星期,这哥们来干嘛的,吴邪一点主意也没有。


他心里年头转了几转,才慢慢抬起头,懒洋洋拖长声音道:“有事?”

吴邪这时才看清来的是两个年轻人,很有特点,一个卷毛一个黄毛,都带着点刚刚成为社会不安定分子的小崽子特有的张皇气质,毛毛躁躁,瞧着连从前的黎簇都不如。他眼睛里刻意带出点嘲讽来,便把两个人衬得像漫画里两页就扑街的路人。

卷毛不负众望的被激怒了:“我找的是哑巴张!”

吴邪藐视道:“你也知道他是哑巴张,就算你见到了他,也没那个本事让他帮你办事。”

他心想这卷毛沉不住气,越着急越能套出话来,不料后头那个一直沉默的黄毛开口了:“我会哑语。”


吴邪:“………………………………”

朋友!你们是来搞笑的吧!

吴邪面色一变,诚恳道:“可他学的是尼泊尔哑语啊。”

对面两个人显然没想到哑语还有国别,同时愣在当场,吴邪心里憋笑憋得快不行了,胸口一时发闷,就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卷毛显然是个良心未泯,看上去凶恶却心地善良的小少年,这时候上前两步拍着他的背,连声问:“没事吧大哥??”

吴邪挥挥手,又闷咳了两声,哑着嗓子问:“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

卷毛还没来得及说话,放在吴邪背后的手就被人拿开了,吴邪只觉张起灵在他背心上不重不轻的敲了两下,又把茶递到他嘴边,便不由得发散的想这下套不出话来了不过生病的福利真是不错,飞快的喝了一口。


黄毛迅速意识到了张起灵是谁,立刻打了一大串手语。

吴邪一时没忍住,一口水噗的一下全喷在了地上。

张起灵皱着眉,又在他背上敲了一下,沉默片刻,也朝黄毛打了一个手语。


——太搞笑了!吴邪一边咳一边笑的痉挛,黄毛以为小哥是哑巴,小哥以为黄毛是哑巴;话说小哥居然真的会手语……

他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两个人交流了些啥他一点也不明白,只觉得黄毛似乎“说”了很久,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半晌扭头开口和卷毛说:“回去吧。”

张起灵:“……”

吴邪心想真是够了,用力调整一下表情,说道:“小哥,他不是聋哑人。“

黄毛看到吴邪和张起灵说话,突然也明白自己被耍了,不由得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吴邪一脸恳切,捏着没点燃的烟头道:“我是他哥,我叫张摔盆。”

张起灵:“……”

黄毛:“……”

卷毛心想妈的哪有心这么大的父母,便听吴邪继续忽悠道:“家里以前是开丧葬公司的。”

黄毛忍不住道:“不是先起灵后摔盆吗?”

吴邪一拍大腿:“所以我家破产了嘛!”


本来吴邪张起灵两个人就正在冷战中,张起灵听到他咳得厉害才忍不住过来,此时脾气也有点上来,忍不住冷脸朝两人道:“走吧。”

说罢也不理吴邪,自己推门回店里去了。吴邪脸色不变,朝椅背上一靠,笑道:“有什么事也说出来我听听?”

“说不定,”吴邪眨眨眼睛,“我有办法呢。”


卷黄两个人蹲在路边,背对着他窃窃私语。

卷毛低声道:“小哥,他说不定知道点什么呢。”

吴邪无声无息的蹲在他俩身后,恳切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叫他,我听了好别扭。”


卷毛:“……”黄毛:“……”


卷毛气急败坏道:“你咋还偷听别人说话昂?”

吴邪:“不就是失忆了嘛,搞得这么神秘,好像谁没见过失忆的张家人似的。”

黄毛:“……”


吴邪:“装小流氓都装不像,怎么把你这种货都放出来了,头发哪染的?”

他一边说一边还企图去摸别人小少年的脑袋,卷毛怒道:“怎么说话呢!”


他只知道黄毛似乎是香港人。

刚见到黄毛的时候他还不是黄毛,机票日期也是新鲜的,似乎这家伙一下飞机就失忆了,脑子空的跟洗过一样,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机票上写的名字叫张郎。

卷毛:“你父母和你有仇是不是……”

然而他连父母都不记得,自然也就不记得父母是不是和自己有仇,卷毛一时好心收留了他在自家理发店当洗头小弟,天长日久耳鬓厮磨,洗头小弟稍微回忆起一些不知道有没有用的细节,他就把店一关陪着人家找记忆去了。


吴邪:“你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这么抛家舍业的跟着出来了?”

卷毛粗鲁道:“你不懂。”

吴邪夹着烟唏嘘的想,你才不懂,我就是太懂了啊!


“这都是策略,你知道吗?”吴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们家人都这样,失忆了之后就挑一个看上去似乎会比较死心塌地的人跟他回家……”

屋里的张起灵:“……”

吴邪:“回头一想起来了,扔一句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再着急都没有用哦!”

他嘴里这样说着,脸上却忍不住微笑起来,张起灵这时正弓着身子翻雨衣存货,闻言竟然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卷毛义愤填膺道:“不要挑拨我们的关系!你到底要不要帮忙!”


吴邪心说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屌屌的,求帮忙这个态度呦,他还没来得及损对方两句,便听黄毛说道:“他说他不是张家人。”

他说你就信,张家的下一代这么傻白甜,也是不能好了。

吴邪这会听够了八卦,懒洋洋说道:“你要是想回家,我可以帮你联系你的家人。”

卷毛闻言眼睛一亮,黄毛却皱了皱眉。

吴邪继续道:“不过你这趟出来,总不会是为了旅游吧。”

黄毛迅速道:“我只想知道我为什么去东北。”


吴邪心下了然,卷毛却着急道:“你先回家,肯定就知道了……”

黄毛坚定道:“事不办完,不能回家。”

吴邪丢给他一张名片,轻描淡写道:“想回家就来找我吧。”


03

几点雷声之后,又开始无声无息的飘起小雨。吴邪把烟头在指尖转了两个来回,终于决定主动出击,进去凑话。

“小哥。”他倚着门,虚虚的在空中画个圈,说道:“我打算在这装个摇摇,你看怎么样?”

张起灵在里面记账,理都没理他。

“摇摇你知道是啥不?”他双手伸直,前后摇了两下,“爸爸的爸爸是爷爷……”

张起灵眼角抽搐,把账本一合,淋着雨出去,把吴邪每天坐的竹椅上那把塑料巨伞打开了,擦了擦椅子上的水,又转身进了店里。

“你年龄都够当我爷爷了!”吴邪歪着身子朝店里 说,“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没人理他,吴邪只好翻出自己的笔电,又跑到外面坐下,脚翘在桌子上,翻开显示屏逛知乎,展开他误导人民群众的光辉事业。

胖子一看到他上线便开始用巨大的血淋淋的红色字体刷屏:“天真!天真!天真!天真!”

吴邪不想理他,QQ就滴滴滴滴响个不停,他编辑到一半的胡编乱造主题帖“体外射精生男孩几率更大——在怀得上的前提下”数次被打断思路,烦的不行,便回了一个兔斯基指着门口的“你给我走”表情:“补药和我说话。”

胖子飞快回复:“咋啦又?你大姨妈还没结束吗?和小哥还闹着呢?”

吴邪发了个啪啪啪啪打耳光的表情:“你还有脸提!”


一个星期以前。

吴邪一边在旺旺上打字:“亲要发到什么地方呢?”一边喋喋不休的说:“亲,不要再进这些配色一言难尽的女式登山鞋和冲锋衣了,去年进的还没卖完,包邮到西藏都没人要,卖掉的那部分只能证明你长得帅,虽然这个店基本上是靠出卖你的色相在运营,但是也不能太破罐子破摔,拉低青岛市女同胞的颜值,我简直想象不出穿上这种东西人会变得多丑……”

张起灵就坐在他对面的地板上表演徒手暴力拆快递,面无表情的唔了一声。他只穿一件黑色工字背心,裸露着的肩膀和手臂上肌肉线条优美,吴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便又连忙把视线转回电脑。

吴邪被电脑对面的女顾客缠的缠的精疲力尽,无奈之下发了一张张大爷精选登山鞋照片给胖子,胖子点评道:“建国风格。”

吴邪心说知我者胖子也,又发了一双更难看的,胖子点评道:“民国风格。”

吴邪在剩下的照片里挑挑选选,又发了个终极版本花雨衣,胖子沉默三秒,发来一行:“胖爷我再看也要弯了。”

吴邪心想要这么容易弯就好了,张起灵自己天天看这些东西也没见他弯。


本来这事到这里就完了的。

然而王胖子天生不甘寂寞,对着那几张图片越看越有意思,当晚便打开微信朋友圈P了几张图,配词曰:“现在的女人为了看帅哥连这种东西都买,还有什么事她们干不出来!”如此如此,黑的飞起;那时吴邪正在躺在床上讲“不要进这些奇怪的刀具他们只是去旅游不是去荒岛求生”,随手一刷就刷到了王胖子发的“心疼小吴”,一扭头就发现张起灵也在玩手机,想让他删也来不及了。

然而张起灵毕竟是活了快一百岁的人,加之早就看惯了吴邪和胖子两个人耍宝,并没有如何反应。


吴邪迅速打开QQ找胖子:“小哥看到你的吐槽了,壮士保重。”

胖子:“擦!保密工作是怎么做的!我就和你说不能背着组织搞小团体!”

吴邪发了个鄙视表情过去。

胖子:“怎么样?小哥怒发冲冠了?你俩谈崩了?又离家出走了?来找胖爷我了?”

吴邪:“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接下来他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他发了一个一脸沉痛,扶着肚子的怀孕兔斯基表情,写道:“我真想体验一下和小哥谈崩是什么感觉,觉得萌萌哒。”

胖子那边万般没想到张起灵一直在使用他那个从来没和人聊过天的微信号,只以为小哥是看到了吴邪和自己的聊天记录,这边厢又故技重施,在微信发了张截图,配词“我们中出了一个抖M”。


瞎子回复:点蜡。


从那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说过话了。

吴邪一开始还没有发现交流渠道被单向阻断,毕竟小哥大名叫张·不搭理人·起灵,还在乐呵呵的和胖子聊办好了小哥的护照一起出国玩,然而花儿爷秀秀忙着在家繁衍人类,瞎子忙着给小情儿当陪读,最后只定了铁三角三个悲伤的老光棍一起去。

瞎子这些年的经历拍下来可成一部“穷凶极恶的罪犯是如何迅速被腐蚀的”纪录片,从前人命也不放在心上的一个人,现在也弄了个狗儿子,用大好的身手天天铲屎。

吴邪和胖子敲定计划,就拉了个讨论组对瞎子进行惨无人道的嘲讽,半晌瞎子才慢悠悠的回了一句:“小三爷后院起火感觉不到,奇哉怪哉。”


吴邪这才感觉到好像是有哪里不对劲,然而张起灵行为模式一贯如此,也闹不清是真不搭理人还是假不搭理人,毕竟赌气这俩字离老张还挺远——这时又出了一件事。

吴邪失踪了。


吴邪这十年不是白混的,最集中的体现就是,他主动失踪了三天,张起灵居然真的找不到他人在哪里。


张起灵这人——瞧着年轻,白白净净好相貌,不爱说话,眼睛乌黑,纯良的很;然而骨子里却是根深蒂固的封建族系大家长作风,尤其表现在“小事你说了算,大事我说了算”,“我什么都要知道,你什么都不用知道,听老子安排就可以了”这两个基本原则上,控制欲很强,不讲理的很。加上吴邪行事不按理出牌,这十年也得罪了不少人,如今一声不吭的不见了,三天事一办完,若无其事的回到家,才发现张起灵三天没歇,找人找的要把地皮掀过来了,于是假吵架也变真吵架了。


“No zuo no die啊老板。”——BY差点被逼疯的黎簇。


“你就直接和他说你家里人逼你相亲能咋。”胖子在QQ上话唠,“你这趟回家不是都摆平了吗,再说你俩又没什么呢现在,小哥能为了这个和你生气。瞧你这事办的……”

吴邪静了一下,没回。

生气倒还好了。


吴邪习惯性的把烟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苦笑着叹了口气。


04


相亲嘛,中国大龄单身男女共有的回忆。


然而吴老板毕竟不是一般的大龄单身男女,他龄还不是很大,主意却不小,脾气又比以前越发古怪,脖子上老长一条疤,走夜路都没人敢多看他两眼——父母倒反过来要听他的。吴家爸妈虽然没有话事权,却有话语权,儿子只有一个,又不是路边垃圾桶里捡的,无论如何都是希望他往好里过,只能整日里旁敲侧击,搞到吴邪手机里收件箱全是女孩照片,感觉自己像婚介所的职工。


不是个办法。


他回家那趟还是带着黎簇回去的。之前折腾太过,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不敢叫父母知道,只好说海边城市养病去了,老长的时间不着家——这一回来,就是有事要说。

他带着黎簇往沙发上一坐,脸上没个表情,不像是在自己家,倒像是要上战场。吴邪家里黎簇也不是头回来,他早就接替了王盟的工作,经常来送点柴米油盐啥的,吴邪家里水果任吃,熊孩子这会倒没点机灵劲,就光坐着啃苹果。


半晌没人说话,吴家爸妈也觉出来点不对味儿了。


儿子大了不由自己,话都得迂回着说——吴妈妈先是关心了一下生活,听说烟戒了,高兴地不行,这一高兴心态突然就轻了,话锋一转道:“是不是有对象了?”

吴邪没吭声,心里盘算着一会怎么收场。

然而吴妈妈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瞬间突破了自身心理障碍,毫无预兆的抛出一个巨型核弹:“是不是那个姓张的小伙子?”


吴邪:“……”

黎簇:“……”

吴一穷:“…………………………”


黎簇啃了一半的苹果卡在嘴里,脑容量瞬间被“我现在该干些什么”的大号字体弹幕淹没了,吴邪念头转得飞快,却没有急于行动,他的行为无异于默认了吴妈妈的结论,各方冷场许久,吴妈妈又缓慢说道:“过年带他回家来一趟吧。”


吴一穷忍无可忍,站起来走到外面抽烟去了。

吴邪心说八字没一撇带什么带,我倒是想带——然而父母松口难得,大好机会决不能浪费,他斟酌许久,镇定道:“不是小哥。”

这时他双目一垂,从黎簇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吴邪低垂下来的睫毛,还没等他感叹老板睫毛确实名不虚传的长,就发现吴邪眼睛悄然盯上了自己。


他手里的苹果骨碌一下就掉地上了。


——妈!个!鸡!


老板!这不能够吧!演个戏你也先给个剧本好不好啊!你看看阿姨看我的眼神!再看看阿姨看你的眼神!

黎簇现在机灵劲全回来了,然而他一生智商预支到今日也不足以处理好现在面临的局面,他心说我现在是应该啪的一下跪在地上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呢,还是应该啪的一下跪在地上说老板没有强迫我是我勾引他的呢,还是应该啪的一下跪在地上说放过我吧我还是个孩子呢……老板你看看阿姨的眼神!


吴邪确实看到了吴妈妈的眼神,那是一种约摸等于“儿砸搞基可以可是他成年了没有啊儿砸你可不能当禽兽啊儿砸”的混合了悲痛和谴责的眼神,他盘算了一下这样确实不妥;那边厢吴一穷也发现了屋里气氛怪异,心想都说了可以带回家了还能出什么幺蛾子,打了个弯又推门进了屋里。


他正好听见吴邪说的那句话。


那一刻黎簇已经做好了不管怎样先啪的一下跪在地上的准备,吴邪却灵机一动,飞快道:“是胖子。”


吴一穷:“………………………………………………”

黎簇:“…………………………………………………”


当晚。

苏万正在浴室里给家里的萨摩耶洗澡,洗的跟打仗一样,依稀听见手机在响,接着便是黑瞎子被人点了笑穴一样抽风的笑声。

苏万一身的宠物香波泡泡,手里还控制着狗,只好怒吼道:“——怎么又看我短信!”


此刻。

吴邪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的敲了几下,在QQ对话框里输入道:“胖子,帮我个忙。”


他这话标点齐全,没带表情,又间隔了几秒才发出来,胖子隐约感觉到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便回复道:“这话说的,胖爷我不帮你你能长这么大吗?”

吴邪心想你给老子等着,这事完了再说。


此时张起灵正好搬着箱子从后面经过,距离很远,然而他神功在身,目力极好,正好看见吴邪打下了三句话。


“我出柜了。”

“过年和我回家。”

“我父母要见你。”


张起灵:“………………”


05


前文已叙,张小哥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


这是近距离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吴邪才发现的。


张起灵寿命绵长,持续练级数十载,已经成为目前服务器最大的大号,技能点多,人生的技能树枝繁叶茂,放眼望去辉煌灿烂,点满了一般人一辈子也不一定用得到的技能,却依旧觉得岁月逼促,光阴难留,从前的几十年早上睁眼第一件事是想来不及了,睡觉之前最后一件事是想时间不够了——肩上担子太重,只好务求事事高效,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都不容易。


于是吴邪发现张起灵的强迫症贯穿了生活的方方面面,所有事物都要以最方便记忆和利用的方式安排妥当,不容差池,从桌椅家具的排列布局到卫生间牙刷的摆放方向都是设定好的,就连吴邪忙的时候随手记的账他也要撕下来仔仔细细重新记一遍,久而久之,吴邪也乐得当撒手掌柜,被惯得酱油瓶倒了也懒得去扶,每天就是花样扰乱网络秩序,这里搅和搅和那里搅和搅和,财政大权也早已移交,买瓶啤酒也去找小哥要钱,闹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包养谁。


日子居然也过得很和睦。


吴邪打完那句话胖子就瞬间陷入了失联状态,QQ不回手机不接,目测是打算不接这茬装死到底;互联网时代有个很有趣的现象叫五人四群,吴邪胖子谢雨臣黑瞎子霍秀秀就是典型的例子。


胖子点开秀哥建的没有吴邪在的那个围观QQ群“好想急死你”,沉痛的PO上聊天截图:“为什么每句话分开看胖爷都认识,连起来看就看不懂呢?”

黑瞎子自从看到黎簇给苏万的短信开始已经自己在家当了很多天的哈哈党,憋的正难受,此时把萨摩耶的狗绳往路边一系,导盲棍一丢,残疾人都不忙着装了,就拿起手机往QQ里面输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边行人纷纷侧目。

胖子:“……”

他养了只大白狗,整日里一脸傻笑,见谁都卖萌,黑眼镜小心眼的不行,不爱别人摸,每天狗身上挂个牌“工作中勿扰”,自己带个墨镜拿个小棍,在地上戳戳戳戳戳,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


吴邪多方联系未果,只好撇撇嘴继续写他的生理卫生论文,反正现在还是夏天,不信你躲我半年,山区的建设还办不办了,然而写着写着,便闻到二楼厨房传来一股熟悉的怪味。


——日呦,把这茬忘了。


今天是吃药的日子。


“别这么看着我,管不了。”胖子在病房外面,苦笑着和张起灵说,“瞧见没有,天真现在牛逼大了,谁也管不了。”

那时张起灵刚刚出来,一行人医院体检,他没什么大事,吴邪倒被推进病房,扣个氧气面罩插上管子,一副分分钟死给你看的惨样,眼神却还凶恶的很,盯着外面,满脸写着你大爷的敢乱跑试试打不断你的狗腿——想起来便觉得说不出的心酸好笑。

住了好长时间的院,医生下的诊断:鼻子彻底废了。

张起灵自己捏着他手腕号脉,一溜排开的伤疤都不敢细数,又扒了衣服检查身体,弄的吴邪一度以为要改变作品性质,最后宣布说:能治。


其实他自己真没把鼻子当回事,然而张小哥意志坚定,说治就治,他转念一想能把人留在这不乱跑,治病倒是次要的,便也欣然同意,做足了配合治疗的乖病人样子,给啥吃啥。老张的医术也不知道是和张家哪位前辈高人学的,药要多难吃有多难吃,不仅难吃,副作用还很强劲——第一帖药下去,吴邪就上吐下泻头晕眼花,女人怀孕只怕也不过如此,他躺在床上,半晌才郑重问道:“世伯,小侄有一事不明。”

张起灵:“……”

吴邪难受的要命,心情却很好,插科打诨道:“为何服了世伯的药,症状却比从前要重了呢?”

张起灵:“不要叫我世伯。”


他中毒太深,寻常解药已然无用。张起灵略一解释,吴邪便点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是吧?”

张起灵默然无语,良久之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刚长出头发的脑袋。


他对吴邪的第一印象实在称不上好。

便如同外出狩猎,乍然之间狼群中出现一只奶狗,不知所谓的嗷嗷乱叫,眼睛里都是未经世事的小精明,时时刻刻要人兜着,又是事故体质,少看一秒就要出事。张起灵天性之中就有些受不了这个,圣母天生,要不也不至于把张家这么大个烂摊子一肩挑起,又累又没愉悦感,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要做。

他很少想要点什么,人生漫长,无欲无求的话,也就那么往下过。


然而吴邪却不是一般的奶狗,平日不是腹诽就是抖机灵,不该他出头的时候胆子却大的出奇,自保尚且不能,却要带着个新认的把兄弟,跑过大半个中国,不管不顾的要去救别人的命。

没辙。

张起灵从长白山地下再出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变样了,奶狗一朝变疯狗,漫山遍野的狼,也没谁敢再对他猢一声。他就那么直接走过来,龇牙咧嘴一身的伤,和他说事完了,你的担子卸了。

这以后无穷无尽的时间,都是你自己的,浪去吧。


那时候张起灵想了什么呢?

他想着咬着后颈把这货拎到肚皮下面,舔净顺毛,拴在窝里,从此只准吃我衔回来的东西。

人生冲动不过如此。


后来数月过去,吴邪戒烟后的某一日,他依旧习惯性的一边玩电脑一边把烟放在鼻子下面嗅嗅嗅,突然一扭头朝楼上喊:“小哥!我能闻见了!”

说罢翻箱倒柜的找扫描仪,不知要干点啥,此事便如同其他点滴小事一般,就这么揭了过去。


张起灵再回房间的时候,便看见吴邪给他床头挂了一幅其丑无比的锦旗,上以黄色字曰:“妙手回春。”

小哥:“……………………”

吴邪大手一挥:“朕亲自写的,爱妃以为如何?”


两个人的日子就这么不清不白的一直过着。


此刻。

吴邪心说小样你不理我还想让我吃你那翔一样难吃的药,你想的美;片刻张起灵端着比平时还大的海碗下楼了,脸色出奇的难看,吴邪看了一眼心里就打了个突,然而还是拿定主意不和我说话绝对不吃——张起灵把碗往桌上一搁,沉声道:“喝了。”

吴邪毫不犹豫,端起来一饮而尽。


——我次奥!怎么比以前还难喝!

吴邪条件反射的把舌头一压,正要往外吐的时候,张起灵飞快的一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把吴邪的整个脑袋往后一扳,便看见他喉结上下滚动,直接咽了下去。

嘴里苦的都麻木了,更要命的是涩意一直烧到胃里,吴邪给刺激眼前模糊,右手不受控制的在虚空之中抓了抓,正好落在张起灵的胯间。


吴邪:“……”

张起灵:“……”


数秒之后,张起灵低声斥道:“放手!”

吴邪被他一提,连忙松开手,两个人都满脸通红,张起灵飞快的抄起药碗就走,吴邪如梦初醒,伸手去扯他,没扯住,随即一拍桌子:“给老子站住!”


吴邪紧绷着脸,自我陶醉的想我真是攻气破表,接下来要不要说“反了你了”呢?

张起灵居然真的站住了,回身看他。他脸上又恢复了平常那副淡淡的表情,然而脸颊上红晕未退,在他脸上的效果说不出的有趣,吴邪立刻把打算说的话忘了,只觉得自己面颊也烫的吓人,半晌方才咳了一声,尽量平稳道:“……跟我和好了?”

张起灵愣了一下,眼神一时有些茫然,点了点头,口中却说道:“刚才这是最后一幅药了。”


吴邪:“……”


他嘴角立刻耷拉下来,脸上血色褪尽,眼睛也紧紧地盯着张起灵,唯恐他说出“你病好了我也要走了”一类的话来。张起灵登时有些无奈,然而吴邪还没意识到自己脸色难看,他便不好直接说我哪都不去就守着你——他也说不出来,只好道:“现在还不能喝水,忍忍。”

吴邪眼睛依旧警惕的看着他,几秒后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这大约是信了他的表现,张起灵安静的想了一会,又说:“嘴里不舒服可以抽一支。”


吴邪这会只觉得嘴里比刚吃完药还苦,奇异的是那股抓心挠肺想抽烟的感觉也没有了,只好颓丧的摆摆手,自己精疲力尽的倒在椅背里。

人啊,就是这么没出息。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张起灵看我是什么感觉?像是看着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步履蹒跚,傻得出奇,每天为了这家伙心操稀碎——大约就像自己看着黎簇一个样子,后来这孩子牛逼了,铲平汪家,解救我于水火,我就会爱上他吗?

吴邪心想,反正我不会。

他把张起灵拐到这个地方,教教他普通人是怎么混吃等死,浪费人生,却从来没指望过张起灵会把人生浪费在自己身上。


那头张起灵也发现他情绪不好,心里明知道现在应该回去刷碗,药汁粘稠,不立刻洗就要泡很久才好清理,晚上就没有汤碗用——他现在整天脑子里就琢磨这些事儿——加之看到吴邪和胖子聊天记录之后那被雷劈中的感觉还没消失,实在不想就这么回去给他顺毛。

吴邪的性格变了太多,唯独那股乖贱乖贱的劲儿持久耐磨,长盛不衰,你纵着他两天,他就敢当你是死的,哪出格他往哪赶,饶是张起灵一生长处皆起于能忍,也被他气得牙痒,依着他的耐力,恨不能一辈子憋着不和他说话。


他伫立良久,心里叹了口气,又折回吴邪身边,自己也拉了把椅子坐下,碗里味道难闻,只好放在脚边,轻描淡写的命令道:“坐好。”

吴邪脚搁在桌子上,正要去够自己的笔电,眼见着张起灵回来了,本来是要把脚放下来的,听到他一说逆反的劲儿又上来了,还把脚晃了两下,满脸写着我就不,还冲他扬了扬眉毛。

张起灵:“……”

吴邪拉着电脑刷网页,没话找话道:“年末去香港的机票打折,买不?”

张起灵听到年末二字,乍然之间又有些怒气上涌,忍耐片刻方才安静道:“今年不去。”


吴邪点了点头,张家的事他向来不多问,然而今天上午的那两个人实在有趣,他不由得问道:“那个叫张……”

张起灵打断他道:“吴邪,你就想说这个?”


吴邪听得他话中有话,这才抬起眼睛看张起灵。

他眼神清澈透亮,蕴着一点狡黠的光,和初见那时一模一样。

便听张起灵继续说道:“我以为你是因为一样心仪与我,才让我留下来的。”


吴邪:“…………………………”

张起灵再开口时语气中就带着点严厉:“坐好。”


吴邪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飞快的把脚放了下来,坐直了身体。


06

求偶,是指追求配偶,最终目的是交配行为的一种活动。


人类的求偶行为受到文化氛围和社会环境的影响,已经演变的极为复杂,而且有非常大的个体差异,浅显的说,每个人的求偶行为都有可能十分不同,然而立足于不同的时代,往往又有一定的共性。


吴邪在知乎里这么写道。


我是一个有着被求偶的同时,也被当儿子一样训了的经历的,传奇的人。


“坐好。”张起灵低声说。

吴邪此时已经运行起了百分之三百六十五的乖劲,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他手心早出了一层薄汗,胸口那里也觉得心脏砰砰乱跳,每一个动作都慢的不像是真的。

张起灵却还十分镇定,耷拉着那张不高兴的脸,一字一句的问他:“你是不是对我有意?”


吴邪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乱响,一瞬间的刺激太大以至于反应也变得很慢,半晌才听到自己说:“是。”


他声音发着抖,缓慢说道:“我喜欢你。”


他想说我喜欢你十几年了,想说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想说这那十年我没有一天不想着你,最后却还是抖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张起灵就坐在他对面,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吴邪便看见他苍白的侧脸慢慢的变红,发现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最后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对方的手也烫得吓人。

“我也……咳。”张起灵之前冷静的吓人,这会居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话间微微一顿,眼睛却不舍得移开,“……我也对你有意。”


砰。

吴邪仿佛听到有什么东西在耳朵里炸开。


张起灵不同凡响在于此时尚且能够冷静思考,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翻旧账:“那你为什么……”

他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

吴邪身体前倾,一手按住他的后颈,疯狂的吻上他的嘴唇。

他面颊滚烫,嘴唇柔软,舌尖还带着刚喝下去的药的苦味,动作青涩——一如他的爱情。


#此处依例省略一次双方都是新手所以不是特别成功的完整性行为,大家一起做社会主义和谐好青年#


“小哥。”吴邪头还埋在他脖颈里,困倦道:“今年不回张家,那就过年和我一起回去。”

张起灵本来都差一点把这事忘了,然而吴邪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又不能现在把他提起来理论,只好默默地:“……”

吴邪对此一无所觉,迷迷糊糊道:“也好,我父母还是更喜欢你。”


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起灵沉默数秒,便抬手轻轻推了推吴邪的脊背,低声喊道:“吴邪。”

他还没来得及说“醒醒,我们谈谈”,便听见吴邪噗嗤笑了一声,飞快改口道:“我我我……”


“是我更喜欢你。”他哑着嗓子,第三次说道。


07

张起灵,是一个,在初夜第二天的早上,按时爬起来锻炼身体的男人。


——服气。不服不客观。

吴邪捏着他昨天玩了一天的烟头,搂着个枕头,尽职尽责的单人表演完事后烟项目——妈的连口真烟也没抽上——这才爬起来冲了个澡。

他心里到底还是觉得高兴,嘴咧的合都合不上,恨不能把QQ签名改成我睡了快100岁的处男,后来想到一是小哥十成十能看到,二是给不明真相的人看了未免太嫌重口,他一边搓头上的泡泡一边嘚瑟,自己磨磨蹭蹭的洗了将近半个小时。


和张起灵一起住简直什么隐私都没有,他这个人也是绝,生存需要收集有用信息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信息输入那个口开的奇大无比,然后自己个儿把输出口一封,满脸写着我不care,其实什么事都要知道,每天不看完QQ和微信都不睡觉——国家不收编他去搞情报工作简直是情报机构的损失。


吴邪摸了摸自己毛栗一样的脑袋,心想一会小哥跑步回来该让他给我理发了,自己泡了杯茶,打开电脑,开始搜索肛啊交的正确姿、方式。

他还没开始看,便听到身边一个声音幽幽的说:“照这上面写的来要出事的。”


吴邪:“……”

他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一扭头便看见黄毛站在自己身后。

日呦,这倒霉孩子什么时候来的——没想到他智商低,身手却不错,不知道在这里蹲多久了。吴邪啪的一下合上电脑,面无表情道:“有事?”

黄毛点点头,说道:“我想起来了。”


吴邪心想你够效率的,问道:“找张起灵?他不在。”

黄毛:“我知道他不在,他在往南两个路口的超市里买计生用品。”

吴邪:你的普通话说的也是挺溜的!


黄毛仿佛感受不到别人的情绪变化,继续说道:“我只是来告诉你……”

“昨天他和我说他不是张家人,是真的。”

他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困惑道:“看你表情似乎不太相信。”


吴邪扬扬眉,仿佛明白了点什么。


“他已经脱离张家了,所以这一切都……和他没什么关系。”黄毛说道,“本来按照规矩,是要砍一只手的……”

吴邪忍不住嗤笑一声,心说张家和汪家在这方面都是一路货色,欺软怕硬,胡搞瞎搞,好像规矩很严的样子,碰上真牛逼都是扯淡,也没听人说张大佛爷成天手上套个钩子晃来晃去。

果然黄毛继续说道:“不过他对张家毕竟有恩,所以只是走个形式,完成了一个任务就算了。”

“放心,安全无痛。”他补充说。


吴邪:“你的语文是在计生委学的吧……”

他这时有点明白,刚安定下来的时候张起灵那几次失踪是干什么去了。


“我是也脱离张家……不,我算是叛逃的吧。”黄毛犹豫了一下,对吴邪说道。

吴邪听到反而乐了:“原来你不傻啊。”

黄毛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后脑勺:“我本来也是想来……谢谢他的。”

“他走的时候我没资格去看……家里还有很多很多我这样的人。”


汪家覆灭,张家的那一套也在逐渐消亡。

这是个很好的时代。


黄毛最后从兜里摸出一个青铜铃铛,放在吴邪手边:“要是需要帮忙的话……”他说了一半又觉得有些托大,连忙改口道:“若有差遣,请一定来找我。”

吴邪心说就您老这一扭头就失忆的操行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却忍不住笑了笑,慢慢答道:“承你的情。”


张起灵回来的时候吴邪正在微信和谢雨臣耍嘴皮子。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吴邪在朋友圈PO了一条霍秀秀的短信,大致内容如下:“吴邪哥哥,郑重的通知你,你的干儿子要在30周之后出生了!”

吴邪的配词是这样的:“欢迎收看家庭情景喜剧《两个妈妈》,130周后播出。”

霍秀秀回复道:“花姐让我遗憾的通知你,你的干爹资格被取消了。”

吴邪:“他怎么不敢取消你当妈的资格自己分裂一个呢?”

胖子:“130周,怀的是哪吒啊!”

黎簇:“男球!”


张起灵买了早上刚出炉热乎乎的羊角面包,吴邪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掏了两个,没承想张起灵这会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就这他伸胳膊的动作刚刚好把人带进怀里,用自己的嘴唇贴了一会吴邪的额角。

得,这电话也不用打了。

两个人放着早饭不吃,很是腻歪了一会,热面包也渐渐放凉,却依旧散发出甜腻的香味。


最后那个青铜铃铛被吴邪和小黑刀一起锁进了楼上的柜子里——那时他才知道柜子里有个鞋盒,里面放着足有几十个这样的铃铛。

“——咱们去找胖子去吧。”吴邪一边锁一边说道,“说好了一起出国玩的……这货现在根本不敢接我电话……”


“我擦,就这事你要生气多久?你以为你是气球精啊?”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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